我偏要勉强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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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上升真人预警



张旸第一次见到小智的时候是十六岁。

小智的妈妈牵着小智住进了他家。

张旸不知道拥有妈妈的体验,虽然奶奶告诉他,爸爸很爱他,但是爸爸一个月回不了一次家,他一直寄居在奶奶家。

小智和小智妈妈搬进来后,爸爸回家的频率也渐渐高起来了。

“这是件好事情,我不止有了妈妈,有了哥哥,爸爸也会经常回家了。”

半夜,张旸躺在下铺睁着眼睛想。

小智睡在上铺。

他两还没正式说过话。

“他是哥哥,他会先说话的吧?总不能我先和他打招呼吧。”

张旸盯着视线上方的床板抿了抿嘴。

小智突然爬了下来。

张旸隐没在黑暗里,盯着他。

“嗨。”

张旸决定还是自己先说话吧。毕竟人家是第一次住在这里。

小智冷淡地点了点头,转身进了厕所。

张旸爬起来按了床头的灯,然后又躺了下去。

小智抹黑上了厕所,出了门,被突然房间刺眼的灯光闪到,揉了揉眼道:“关灯。”

“哦。”张旸又爬起来,关了灯。

“好像搞砸了。”

张旸难受地翻了个身,面向墙壁。

“咚咚。”

楼上的小智在用指节扣床。

“睡觉。”

“哦。”张旸道。

“晚安。”床铺上的人深吸了口气,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。

张旸的眼睛一下亮了,他又翻了一个身。

“晚安。”

“别翻了,我浅眠。”

“好。”张旸说。

 

如果问,在上高二的小智,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是谁?应该是自己的爸爸吧。

目睹一次地暴力在眼前发生,母亲的一再隐忍,他终于忍不住替她拨打了警方的电话。

分居,离婚,分家产,然后到了自己的选择。

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母亲。

母亲的前半生受了够多的苦了,因此自己在听她的讲述后,早熟的他依然默许了她和大学时期的同学的重组家庭的想法。

只要母亲幸福,自己寄人篱下也不算什么。

 

他觉得张旸这个小孩怪得很。

明明自己分走了他父亲一半甚至更多的爱,他还是每天在家里对自己笑嘻嘻的。

张旸他爸也怪得很,明明自己才是外人,却天天对自己嘘寒问暖,对张旸区别对待明显极了。

张旸暑假想学吉他。

吃晚饭的时候问了他爸。

他爸“嗯“了一声。

餐桌上半响没人说话。

仿佛就要当没听见,就此略过。

小智咬着筷子,饶有兴趣地盯着张旸他爸。

小智妈妈忙道:“挺好的呀,小智以前也在学贝斯,那他周末去琴行就有伴了。“

张旸他爸道:“他和小智不一样,张旸玩心重,不要由着他胡闹。“

张旸默默地低下了头。

小智坐在他对面。

看着他垂下的眼睑,若有所思。

小智拿出了自己以前的吉他,递给张旸。

他自从晚饭后就闷闷不乐地坐在书桌前,自己和自己下着跳棋。

以前张旸玩的时候,总是要一个区间一个颜色,把棋子一颗颗摆好。

这次的棋子,像是被人抓起一大把丢在棋盘上,混在一起,五颜六色,眼花缭乱。

他好像也不在意。

一只手撑着下巴,一只手的手指百无聊赖地在棋子上摩挲。

棋子是透明的珠子,中间是蓝色的带状花纹。

“我小时候好奇珠子中间到底是什么东西,抓了一大把珠子扔进了搅拌机。”

“结果就是搅拌机坏了。”

“后来我爸爸就把我送到了奶奶家。”

“那可能是最后一次我爸爸忍受我吧。”

“不知道为什么,张旸这个人总是把事情搞糟。”

“学吗。“

小智忍不住打断他的絮絮叨叨。

他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的话真的很多,对自己这个干脆利落的性格真是一种折磨。

一个人的时候自言自语,两个人在一个房间的时候,张旸也是不停地说话。

张旸扭头盯着他。

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总是给张旸可以无条件信任的感觉。

“你会吗?”

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哥哥,但是小智从来没有叫过自己弟弟,张旸也是直接叫小智。

“会吧,贝斯和插了电的吉他差不多。“

“我可能还是会莫名其妙搞砸一些东西,小智。”

“怕什么,我这不是在吗。”

从来没有人和他讲过这样的话,张旸默默地把小智这句话记在了心里。

 

他们家有个天台,天台上有个棚。为了不扰民,小智白天就在这里教他,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。

张旸爸爸工作忙不知道,小智妈妈也帮着一起瞒。

天气热的时候还拿着冰镇西瓜上来。

“谢谢小智妈妈。”

张旸怀抱着吉他,手里拿着西瓜,脑门上还带着汗。

小智和他的妈妈来了以后,自己好像才真正体会到家的感觉。

温暖,且自在。

在天台上呆了一暑假几乎没出门的张旸,头发长了不少。

“我帮你剃头吧。”小智放下手上的西瓜站起来道。

还没等张旸反应过来,小智就跑了下去拿了推头的工具和一条浴巾。

把浴巾围在张旸的脖子上。

张旸目视前方道:“小智,我真的很信任你。”

不是“我可以信任你吗,而是”我真的很信任你。”

这么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吗。

小智挑了一下眉毛。

手起刀落,给张旸囫囵剃了一个寸头。

张旸摸了摸脑袋,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:“你好厉害。“

小智给他弹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:“小意思。”

 

小智接到母亲的电话的时候,自己还在上晚自习。

“我刚接到张旸学校的电话,张旸很久没去上晚自习了。幸好他老师是打的我的电话,要是他爸接到他又要挨骂了。怎么办呐,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。”

母亲在电话另一边语气焦躁。

“妈,你别着急,我现在就出去帮你找他。”小智闭上眼捏了捏眉心。

“不行,唉,别,你好好上晚自习。”

“我都知道了,还能安心学习吗。”

小智挂了电话,拿着书包溜出了教室。

他站在学校门口,想了想张旸可能去的几个地方。

给胡宇桐打了个电话。

电话那边通了。

他直接问:“张旸在不在你那里?”

对面静了两三秒。

然后是胡宇桐平静的声音:“现在不是应该在学校自习吗。”

“装个屁啊你。”

小智冲着电话对面吼了一声。

然后恶狠狠地挂断电话,在马路上跑了起来。

他大口大口地喘气,冬夜里的风直烧得慌,一阵阵的,刮得他的喉咙和肺生疼。

到了酒吧,他没走前门,虽然他今年已经成年了。

胡宇桐和小智是很早就认识了,早到两个人也忘记怎么认识的。

这个酒吧是胡宇桐家里开的。偶尔放两人进来玩,认识的一圈朋友们还经常组乐队上了台演出。

 

他直接到了酒吧后面,不出所料,张旸正抱着吉他坐在箱子上试音。

他很安静,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吉他,眼神深情得好像在看恋人。

小智走到张旸面前。

“为什么不去上晚自习。”

张旸没说话,也没看他,依旧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吉他。

小智也不走开,就这么盯着他的后脑勺。

他背上还背着书包,穿着校服,不知道是因为是拼命跑过来的,还是生气,拿着校服外套的手微微颤抖着。

“别管我了。”

张旸终于出声。

“我不管你谁管你。”

小智说。

“我说了,别管我!”

张旸突然抬起头。盯着小智,一字一句地,嘶哑着嗓子说道。

胡宇桐上前扯了扯小智。

两人走到一旁。

小智问胡宇桐:“多久了。”

“快一个月了。”

“胡宇桐你够兄弟啊,你就这么瞒着我?”

小智上了高三就不再走读,而是搬到了学校,也就不能天天知道张旸身边发生的事情。

“我能怎么办啊,他又不让我说,他那个捉摸不定的脾气。”

“唉,你说他是不是那个劲儿又来了?”

小智看了胡宇桐一眼。

胡宇桐无奈摊手。

张旸的脾气相处几年下来,外人有时候实在琢磨不透,

有一阵子,他就会陷入和自我拉扯中,情绪十分低落,生气,发脾气,摔东西,甚至拒绝去学校。

这次还好,估计是怕住校的小智知道,就只逃了老师不在的晚自习。

“回家吧。”

小智走到张旸身边道。

“别管我了。”

张旸道。

“回家,我妈很担心你。”

小智道。

“求求你了,别管我了。”

听到这句话,张旸的声音突然弱下来。

紧接着呜咽出声。

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眼眶里砸下来。

张旸伸手看了看砸到手背上的泪,晃神了一下。

接着屈起腿,把头埋了起来,拉起了卫衣的帽子。

“对不起,我真的很难受,对不起,对不起,小智我不是故意凶你的…”

小智皱着眉看着他,伸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,低下身,缓和了一下语气。

“那就不走了,好不好。”

“你是不是晚上要和胡总他们上台,那上完再走好不好。”

这安慰的姿势熟练得不能再熟练。

“对不起,我又搞砸了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。”

“我就是不想去学校,我觉得那里,那里很压抑,我很难受,我每天都过得很不开心。”

“你也不在家里,没有人陪我玩,只有每天偶尔和胡总呆在酒吧的几个小时,可以弹吉他的时候,我才是真正开心的。”

“对不起,对不起小智,我又搞砸了。”

“我是不是很烂的人,一个很坏的小孩,老是给你和你妈妈找麻烦。”

张旸流着泪说。

“没有。”

小智用自己校服袖子口给他擦干眼泪。

他也不劝张旸,就站在旁边,等他情绪自己恢复。

过了一会儿,胡宇桐这才走过来道:“张旸,该我们了。”

小智拍了拍他的背:“既然要去,就开心地去做吧。”

张旸背起吉他和胡宇桐去了。

小智从后台走到舞台下面,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的张旸。

弹着吉他的张旸是在发光的,不只是因为舞台灯光本身。

他很快乐,尽情地沉浸在音乐里,这里只有他自己,没有别人。

小智发现张旸长高了,头发也长长了,一头细碎的头发,跟着他摇晃而演奏出的音乐,好像每一根都有了自己的生命。

他一直知道张旸的情绪非常的敏感,他的情绪感知能力好像是一架电子显微镜,可以清楚的看到普通人情绪的放大后身边残留的情绪颗粒。好的,不好的,喜欢,厌恶,难受,悲伤……

同时也会间接地影响到他自己的情绪。而他没有其他释放渠道,好在他还有吉他,难受的时候可以抱着吉他,藏起来躲一躲。

 

演出结束后,和朋友们告了别,张旸主动地帮小智背起了书包,小智也没说什么,帮他收好了吉他。

两人出了酒吧门,被外面的风冻得一激灵。

张旸抽了抽鼻涕:“好冷哦。”

小智把手上的校服外套递给了他。

“谢谢。”

张旸没接。

然后把卫衣帽子的带子在下巴牢牢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,不让风跑进去。

他朝小智晃了晃下巴上的蝴蝶结,好像在炫耀什么。

小智低头自己穿了,还顺手把拉链拉到了头。

“随便考个普高吧,以后还能上大学。“

他缩在校服领子里出声。

张扬没说话,他跳上路边的花坛,踩着花坛边上小心翼翼地走着。

他扶着小智的肩膀,保持着自己的平衡。

“不然和你爸说说,让你去考个音乐附中。“

他跳了下来,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小智的脖子,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。

他窜了很多的个子,现在比小智高很多。

张旸用力地抽了抽鼻子,他闻到了小智身上的味道,是很安心的味道。

“你别操心我了,我的事情,等你先高考完好吗。”

他像一只大狗狗趴在小智身上道。

“行。”小智不自然地答应道,张旸说话喷出的气,搞他脖子麻麻的。

张旸站在原地没动,他想把这个味道,牢牢地记住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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