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偏要勉强（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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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旸晚上睡觉的时候，故意很用力地翻了个身。
果不其然又听见上面在敲床。
确定对方还醒着后，张旸道：“小智你下来。”
小智没反应。
张旸像个猴子一样，反手自己爬上去了。
“什么事？”小智双手放在脑袋后躺着。
因为本来就是一张单人床，空间狭小，再加上张旸这么个大高个，两个人差点就要脸贴脸。
张旸尽力不让自己碰到他，侧缩着，双手合十地放在自己的脸庞，是子宫里的婴儿最舒服的姿势。
两个人盖着一张被子，张旸缩在被子里，整个人都藏了起来，这让他觉得十分安全。
他闻着棉被里稀薄的空气，全是小智的味道。
安静的夜里，张旸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跳。
“咚咚”
“咚咚“
“你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吗？“
张旸疑惑。
“没有。“
小智闭上了眼睛。
“真奇怪。“张旸不再纠结这个，从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。
“咳咳。“
他清了清嗓子。
“你是不是睡不着。“棉被里的人问。
“你说呢。“
过了半响，没人说话了。
空气里安静极了。
小智还在想着张旸的事情。
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妈趁着张旸洗澡的时候，偷偷地和他说，张旸经常半夜不睡觉，跑到天台弹吉他，一弹就是一宿，然后第二天没事人一样从外面进来，趁着他爸还没醒回房间。
他长长地叹一口气。
明早自己送他去上课再回学校吧。
虽然很不想，但是张旸的事情，还是要和他爸商量一下吧，学还是要上的吧。
还有他的情绪控制问题，要不要带他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。
他一件一件地仔细盘算着。
不知不觉，虽然自己不承认，但是小智已经把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当作了自己人。
过了一会，估摸着张旸已经睡着了，小智想把棉被给他掀起来，怕他半夜喘不过气。
结果发现被人用力揪着。
感到一丝异样的他坐了起来，一把掀开了棉被边上。
张旸两只手正紧紧地揪着棉被，双眼紧闭，神情痛苦，脸上满是泪水。
湿透了脸下大半范围的床单。
感受到被子的离开，张旸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小智要把他手扯下来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，可是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。“
张旸哭着说。
他又捂着自己的脸，泪大滴大滴地从指缝间留下来。小智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哭得这么凶。张旸的心这会儿被紧紧拽住了，被狠狠地揉着，被人拿着刀戳来戳去。
他不知道为什么到底自己这么难过，难过得整个世界得颜色都变成黑色的了。
即使是躺在最喜欢的小智身边，他依然觉得心空了一个大窟窿，要很多很多的东西才能填满他。里面呼呼地刮风，冷得很，阴暗潮湿，没有太阳。
“不要道歉，这不是你的错。“小智说。
小智躺了下来，顺手抱住了张旸。
张旸窝在小智的怀里，还在抽泣。鼻涕眼泪都擦到了小智的身上。
“我是不是真的不值得被人喜欢。”
张旸的妈妈在张旸两岁的时候就走了，留下了一张字条。
她在字条里说，她讨厌张旸，她被迫和张旸一起呆在一个房子里，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。
一想到后半生就要这样过去，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，她害怕极了。
她被困在了这里。
她不自由，她不快乐，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。
她是一只被拉在手里的风筝。
风越来越大，手里的线越来越紧绷，最后线终于断了，她要去找她的自由了。
即使她再也无法停下来。
即使她会被外面的大风刮得七零八落。
她要飞，无拘无束地飞。
于是她亲手剪断了自己的线。
张扬爸爸由此记恨上张旸，认为是他的出生导致了妻子的离开，再也没有给过张旸好脸色。
小智替他擦了擦泪，温柔地一下下地拍着他的背，安抚着他。
待他情绪好一点了，才说道：“我很喜欢张旸的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张旸靠在他的肩头，脸贴着小智湿掉的睡衣。
“你不知道吗？”小智反问。
“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。”
张旸的声音闷闷的。
“你是一个好弟弟，你很乖，你学东西很快，你记忆力很好，你对音乐有天赋，你很刻苦，你的吉他练得很好，你也很善良。”
“以上，全部都是张旸的优点，是小智喜欢张旸这个弟弟的理由。”
张旸突然觉得脸很烫，他抿了抿嘴，把头埋得更深了，抱着小智腰的手却收得更紧了。
怀里这个人，是人生中第一个说喜欢他的人，也是他最喜欢的人。
自从小智来到他家，自己好像一直都在习惯性地依赖着他。
这是以前自己不敢想象的幸运。
室内温度不低，贴身抱了一会儿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。
小智拍了拍张旸的手，示意他放开。
张旸恋恋不舍地放了手。
小智脱掉了被汗水和泪水浸的湿衣服,把衣服扔到了床下。
赤裸着上身又躺下。
张旸睁着眼睛看他的动作，眼神没什么变化。
看到小智的精瘦的腰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。
他也起身默默脱掉了自己的上衣。
待他躺下后，小智出声：“盖好被子。”
“嗯。”
张旸不觉得冷，甚至很热。但还是把被子拉到下巴。
大哭一场后的自己，好像被榨干，处于极度缺水的状态，嘴唇干干的，脑袋有点懵。
他舔了舔嘴唇，脑子里又突然闪现张旸的腰的画面。
房间里没看灯，自己刚才眼睛却看得一清二楚，脑子里也记得一清二楚。
张旸缓慢地眨了眨眼睛，好像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。
张旸知道那块皮肤隔着衣服的温度，也知道那段腰有多细，自己一手就可以环抱，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猜测得到它闻起来的味道，应该和小智脖子那里的味道差不多，热腾腾的，就是自己刚趴在上面闻到的。
小智说：“你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吗？”
张旸没有回答。
他大着胆子，伸出手。
被子里的空气很热，把手伸向了未知的地方，那个地方在下着瓢泼大雨，在打着漫天的闪电，他好像在海浪上，驾着独舟，看着前面的滔天巨浪。
终于，他的手指碰到了，是温热的，是细腻的。
接着他又跨过了腰骨，一把环住了。
是想象中的感觉。
接着他很自然地把头靠在小智的胸上。
他的头贴在小智胸前，可以听见小智的心跳声，一下，两下，三下，很稳健的心跳声，和自己的现在心跳声是重合的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淡定地回答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最自然的动作。”
“要去看医生吗。”小智伸手摸张旸的头发，希望自己的提议不会吓到他。
张旸得寸进尺地在小智的胸前蹭了蹭。
“可以啊。”他很平静地回答，好像是答应了一场最普通的演出。
“那，你想什么时候？”小智试探着问。
“等你高考完吧，我去接你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。”张旸很直接爽快道。
小智刚才太害怕张旸会不答应，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。
现在距离自己高考也就还有几个月，虽然时间有点晚，但是张旸肯去终归是好的，小智想。
